遺失的血色拼圖


陳嘉振
3


        古益仁員警站在倚輝書屋的櫃檯前面,仔細搜尋命案現場遺留下的任何蛛絲馬跡。命案現場除了他之外,還有一群鑑識人員在忙著採證。


        死者死在櫃檯內,胸口有著大量血跡,從現場四濺的血跡分布可以研判出死者胸前的傷口是受到槍擊,因為血跡分布符合槍擊的血跡噴濺模式。死者傷口噴濺出的血跡,大多都在收銀機上,至於地上一大灘已乾枯的紅褐色血跡,則是自死者胸前傷口流出的血液所匯集而成。


        古益仁員警鉅細靡遺地觀察櫃台上的情形:桌面上擺放著一些文具用品,總計有十二支筆,而死者的右手還握著條碼感應器,對準拿在左手裡的那本書,至於收銀機上還有一張……不,應該說是兩張結帳過程中進行到一半的發票––––由於購買的物品過多,以致於一張發票沒辦法記載下所有的購買物品。(見附圖)



        看來兇手可能是偽裝成顧客,進到倚輝書屋,假意挑了幾樣東西,然後趁死者在結帳的時候,將他殺害……


        這麼說來,兇手不就是……


        「阿古啊,結果怎樣?捉到兇手了嗎?」


        莊孝維組長的聲音自門口處傳來,古益仁轉頭一看,發現他巨大的身軀靠在門口,沒有踏進命案現場一步。


        「喔,組長你來了啊……你要不要進來看看命案現場?」


        「不不不,我剛吃飽,胃裡的東西還沒消化完畢,噁心的場面還是少看為妙。你看就可以了……這裡怎麼這麼熱啊,這家店怎麼不開冷氣啊?」莊孝維組長擦了一下額頭上冒出的汗珠,「……對了,兇手抓到了沒啊?」


        「我也希望我們的運氣有這麼好,犯人在犯案後沒有立刻離開現場……不過現場倒是遺留下不少線索……」古益仁邊說邊走向莊孝維組長,「……對了,組長,那個毒蟲抓到了嗎?」


        「什麼毒蟲?」莊孝維組長困惑地問。


        「就是你打電話來說,發現一個可疑的毒蟲,所以會晚點到啊?」


        「喔……你說那個毒蟲啊……」莊孝維組長恍然大悟,而他一時之間想不到適當的說詞來替自己圓謊,突然他想到自己剛才在咖啡店廁所裡做的事,「……唉呀,那不是毒蟲啦,我搞錯了啦,那個鬼鬼祟祟的年輕人是在暗巷內『打手槍』啦……哈哈哈……」莊孝維組長的笑聲有點尷尬。


        「啊?」聽到莊孝維組長的說詞,古益仁有點不知該如何接下去。


        「唉呀,別管那個『打手槍』的年輕人了……」莊孝維組長趕緊轉移話題,「……兇手的樣貌和行兇過程應該有拍下來才對吧!我看這間書局有裝監視器,只要那個兇手沒蒙面的話,那讓他的臉上電視新聞亮亮相,應該很快就可以逮到人了。」


        「很遺憾,組長,監視器壞掉了。」


        「哇靠!有沒有這麼倒楣啊!」莊孝維組長忍不住大聲抱怨。


        「不過不用擔心,對於兇手的身分我倒是有了個底。」


        「不會吧,有沒有這麼神啊?」這句話僅在莊孝維組長心中響起,並沒有脫口而出,因為他知道他這名下屬的推理能力很強。


打從古益仁進七十八分局以來,就陸續破了一些詭譎難解的奇案,這也是讓莊孝維組長得以數破案獎金的鈔票數到手軟的原因。每回只要被古益仁解開的案子,最後的功勞常常都是由莊孝維組長一人獨攬。


即便如此,古益仁卻沒有對他的上司有所怨言(就算有,也是私底下跟家人抱怨),因為很多時候情況看似已經明朗的案子,還是得靠莊孝維組長的「臨門一腳」,才得以順利完全偵破。


不過莊孝維組長的做法也惹來不少爭議,就拿上次的「臨門一腳」來說好了,那一腳雖然踹得原先一直辯稱自己無罪的嫌犯趴在地上俯首認罪,但是後來那名認罪的嫌犯卻在移送看守所的途中,因為疑似大量內出血而緊急送醫救治。


        雖然古益仁一開始也頗不認同莊孝維這樣的破案方式,但是相較於讓狡猾的犯人逍遙法外,古益仁也只好對莊孝維組長刑求栽贓的「奧步」視若無睹。


        「那兇手到底是誰?」說這話時,莊孝維組長極力隱藏自己的訝異。


        「組長,兇手的部份待會兒再說吧!我先跟你報告整起事件的經過。」古益仁無視莊孝維組長露出的不耐神色,開始他的報告,「死者名叫汪震義,二十六歲,今天早上十點半被發現陳屍在櫃檯內,至於報案人是常來『倚輝書屋』光顧消費的顧客。


「『倚輝書屋』是台北縣赫赫有名的一家獨立書店,只要營業時間十點整一到,門外就會陸續出現大批的愛書人士和攤販,而今天到了十點營業時間,倚輝書屋的大門卻遲遲未開,因此幾位等得不耐煩的客人在連按好幾次電鈴卻沒得到回應之後,決定攀高從窗戶窺視裡頭的狀況,就在這時,發現了櫃檯那邊的地上有著大量血跡,於是他們趕緊打電話報警……」


        「好好好,阿古,這些瑣事你可以在交上去的報告上寫清楚,我現在只想知道那個該死的兇手到底是誰?」莊孝維組長不耐煩地打斷古益仁的報告。


        「組長,我並沒有說我知道兇手是誰啊!我只是說我大概知道兇手的身分而已。」


        「什麼,你還不知道兇手?」莊孝維組長對此有點失望,「那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說出來吧!」


        「這個啊……」古益仁轉頭看了一眼兇案現場,「……雖然倉庫內有貨品被搬運走的痕跡,但我初步排除強盜殺人的可能。這件命案應該是熟人所為,兇手應該就是汪震義熟識的人。」


        「你怎麼知道?」


        「很簡單,櫃檯桌上有一些商品,而收銀機也打出發票,由此可知兇手曾經拿著商品到櫃檯結帳,趁著汪震義忙著結帳的同時,開槍將他擊斃。」


        「可是這又能證明什麼?兇手也有可能是不認識的客人啊?」


        「如果是不認識的客人,汪震義大可不必在營業時間開始之前就放他進來購物,可以請他在十點開店之後再來消費啊。」


        「欸,有道理耶。」


        「此外,兇手犯案的時間也可以確定了。」


        「什麼?法醫的驗屍報告這麼早就出來了啊?」


        「還沒,對於死者的死亡時間我無法判定,但是兇手的犯案時間我倒是可以確定了,因為根據收銀機打出的發票,顯示時間是九點二十七分,換言之,汪震義是在九點二十七分之後被殺害的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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